第九章 我一个人去
“你疯了。”乘黄抱着手机,手抖得像筛糠,“你一个人去?那群人刚才拿棍子砸车!”
三文鱼把车停在一个路口的阴影里,关了双闪,整个人反而安静下来。她从包里翻出一只口罩、一顶鸭舌帽,顺手把长发塞进帽子里。
“我不一个人去,千树就不是‘被追’,是‘被消失’。”三文鱼说。
乘黄嘴唇发白:“那你报警啊!叫警察啊!”
三文鱼点头:“我叫了。但警察到场需要时间,对方带着人和车,他们有主动权。”
她把手机屏幕转给乘黄看。
紧急求助信息已经发送;她刚才在停车场拍到的两张人脸、砸窗的那根棍子、威胁短信的截图,都打包发给了警方联系人,还额外发了一份到云盘,设置了“24小时后自动公开链接”。
乘黄看着那行字,喉咙一紧:“自动公开……你这也太狠了。”
“狠一点,他们才不敢狠到见血。”三文鱼把鸭舌帽压低,“你现在做两件事:第一,别跟来。第二,如果我十五分钟不回你消息,把那个链接发给媒体大号。”
乘黄眼眶瞬间红了:“你当我是什么?定时炸弹引爆员吗?”
三文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,力道很轻:“你当你是证据保管员。”
她拉开车门要下车,乘黄忽然抓住她的手腕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把千树带去哪?你又不是神。”
三文鱼停了停,低头看自己的手机。
屏幕上是一张停车场出口的监控截图——乘黄刚才在慌乱里拍下的,黑色商务车车尾贴着一张特殊的临时通行证,角落还印着酒店的合作机构编号。
三文鱼说:“他们不可能把人带回顾家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顾行舟最怕的不是警察,是‘顾家内部知道他在干什么’。”三文鱼抬眼,眸子冷得发亮,“所以他会选一个他能控制、又不会留下明面记录的地方。”
她指尖点在那串编号上:“而这串编号,通常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——”
“酒店的合作会所。”
乘黄愣住:“你怎么知道?”
三文鱼笑了下:“我死过一次。”
她没再解释,关门下车,脚步很快地消失在街角。
——
会所藏在一片看起来很正常的商业街背后。
门脸低调,招牌像是怕被人记住,只有一行极细的英文。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,耳麦贴在颈侧,眼神扫过每一个路人。
三文鱼把口罩往上拉,低着头走过去,像个路过的外卖员。
她没有贸然冲门。
她绕到侧巷,蹲在垃圾桶后面,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——不是报警电话。
她打给了酒店前台。
“你好,我是昨晚二十八楼总统套的客人家属。”她声音压得很温柔,“我想问一下,你们合作会所的临时通行证编号,是不是从前台统一发放的?编号尾号 73 的那张,是谁领的?”
前台明显迟疑:“女士,这个我们——”
三文鱼直接把语气放重一点点:“我已经报警了。涉嫌投药、偷拍、非法入侵。警方会调取你们的发放记录。你现在回答我,是帮你们酒店自证清白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前台终于压低声音:“……尾号73,今早七点多被顾先生的助理领走,说是‘临时接待’。”
顾先生。
三文鱼的指尖几乎把手机壳捏裂。
“谢谢。”她轻声说,“你也记得把录音保存好。”
挂断电话后,她把这段通话录音立刻备份,发给乘黄,顺带发给警方。
【C君:提示:你在做对的事。再往前一步,会很危险。】
三文鱼在心里回:“我知道。”
她抬头看向会所侧门。
侧门没有人守,但有摄像头。摄像头转动的角度很固定,像在给某些“熟客”留出一条盲区。
三文鱼盯了十秒,数着它的转动节奏:左——停——右——停。
她抓住那一秒空档,贴着墙滑过去,推开侧门。
门没锁。
里面走廊很暗,空气里有酒精和香薰混在一起的甜味。三文鱼的脚步像猫一样轻,心脏却跳得很重,重得像要把胸腔撞碎。
她沿着墙走,听见尽头传来女人的呜咽声。
三文鱼的指尖冰凉。
她没有冲动,她先打开手机录像,镜头对准走廊的门牌号,然后才一步一步往前。
房门半掩着。
她伸手推开一点——
千树被绑在椅子上,嘴上贴着胶带,眼妆花得厉害。她看见三文鱼,瞳孔猛地放大,拼命摇头,像在喊“别进来”。
而房间里站着两个人。
一个是停车场砸窗的男人,耳后那颗痣在灯下很明显。
另一个背对着门,穿着深色衬衫,正把千树的手机摁在桌面上,像在逼她解锁。
男人听见门响,猛地回头。
三文鱼把口罩扯下半截,露出笑:“找我?”
砸窗男人脸色一变:“你怎么进来的!”
“你们门没锁。”三文鱼走进去,反手把门关上,语气轻松得像来参加酒局,“还是说,你们觉得没人敢来?”
桌边那人抬眼,目光扫过她,像看一只不知死活的猎物:“三小姐,真给顾先生添麻烦。”
三文鱼点点头:“顾行舟让你们来的?”
对方没答,伸手去抓她的手机。
三文鱼早有准备,手机一翻,直接把录像画面亮给他们看:门牌号、千树、两张脸,全在镜头里。
“刚才这些,我已经同步到云端。”她语气平静,“你们现在动我一下,就是加一条‘非法拘禁+恐吓’。动千树一下,是加一条‘强迫删除证据’。”
砸窗男人嗤笑一声:“你以为我们怕?”
三文鱼看着他,慢慢说:“你们不怕法律,你们怕曝光。”
她抬起手,按下手机屏幕上的一个按钮。
直播开启。
红点亮起的瞬间,房间里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。
三文鱼甚至没看弹幕,她只盯着他们:“现在,我给你们一个选择。”
“第一,放人。第二,我把这间房的位置发出去,顺带把你们老板的名字也放出去。”
桌边那人眯眼:“你敢?”
三文鱼笑了:“我敢死一次,就敢死第二次。”
她往前一步,声音轻得像刀子刮过骨头:“但你们敢不敢让顾行舟知道——你们把事情搞到需要‘当场灭口’的程度?”
这句话像一把钩子,把两个人的气焰瞬间钩住。
他们不是不狠,是不敢把狠写在顾行舟的账上。
砸窗男人骂了一句脏话,抬手就要扑过来抢手机。
三文鱼却突然侧身,伸手从包里抽出一瓶小小的喷雾——不是香水,是防狼喷雾。
她没有犹豫,直接对准他的眼睛一喷。
“啊——!”
男人惨叫着捂住脸,踉跄后退,撞翻了桌上的杯子。
水声哗啦一片。
桌边那人被这一下打乱节奏,刚要上前,三文鱼已经冲到千树身边,一把撕开她嘴上的胶带。
千树猛地吸气,嗓子哑得发颤:“你疯了吗!你一个人来!”
“闭嘴。”三文鱼手上没停,飞快解绳,“你再骂我一句,我就把你丢给他们。”
千树眼泪一下掉下来,偏偏还想笑:“你这人真——”
“别废话。”三文鱼把她拽起来,“能走吗?”
千树点头,腿软得厉害,却硬撑着站起来。
桌边那人终于反应过来,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砸向三文鱼——
“砰!”
烟灰缸砸在门框上碎开,玻璃碴飞溅。
三文鱼拉着千树往门外冲,后背被碎片擦过一阵火辣。
她咬紧牙没出声,反手把门一拉,往走廊跑。
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,有人被叫来增援。
千树哭着喘:“我们跑不掉……”
“跑得掉。”三文鱼把手机塞到千树手里,“拿着。直播别关。你现在就是‘活证据’。”
千树手抖得不行:“我不行——”
“你行。”三文鱼盯着她,“你今天要么是小三,要么是证人。选。”
千树咬牙,抬起手机,红点在她指尖颤抖。
三文鱼拉着她拐进侧巷,外面的空气一涌进来,冷得像刀。
她们刚冲到街口,一辆车突然横停在面前,车窗降下。
驾驶座上,竟是那个酒店前台女孩,脸色苍白,像刚做完一件能毁掉职业生涯的事:“上车!快!”
三文鱼的眼睛一亮。
她没问为什么,直接把千树推进后座,自己也钻进去。
车子猛地起步,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后视镜里,巷口冲出几个人,追着骂,像一群没咬到肉的疯狗。
千树瘫在后座,喘得像要断气,抬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播弹幕。
弹幕疯了。
【“卧槽真的绑人?”】 【“报警!快报警!”】 【“这是哪个会所?有人认得吗?”】
千树看着看着,忽然哭出声:“我完了……”
三文鱼从副驾回头看她,声音很轻:“你没完。你开始活了。”
她转回头,盯着前方越来越亮的路灯,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。
因为她知道,顾行舟不会认输。
他只是会换一种更体面的方式,把她们再一次推回悬崖边。
【C君:提示:你救回了证人。下一步,对方会对顾砚舟下手。】
三文鱼的指尖猛地一紧。
她抬眼看向医院的方向,喉咙像被什么掐住。
她一个人冲出去救了千树。
可顾砚舟——
还在他们的手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