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直播门口，体面碎了
医院门口的风很冷。
三文鱼站在台阶最下一级，鸭舌帽压得很低，口罩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亮得像刀。
她把手机架在垃圾桶边缘，镜头对准自己，也对准身后那辆刚停稳的车。
直播间的人数一路飙升。
【“她又开播了？”】 【“证人接回来了真的假的？”】 【“快报警啊！上次停车场砸车我看麻了！”】
三文鱼没有一上来讲故事，她先把一张打码的回执举到镜头前，指尖稳得不像刚经历过追车和碎玻璃。
“案件编号在这。”她语气平静，“我只说三件事：投药、偷拍、非法入侵。其他桃色八卦，别问我，我也不回答。”
弹幕刷得更快。
她往旁边让了半步，车门打开。
千树先伸出脚，鞋跟落地那一下很轻，却像一记锤子砸在所有人的神经上。
她戴着一副大墨镜，脸色白得发青，手腕上还缠着纱布。她扶着车门站稳，抬起头，墨镜后面那双眼睛红得厉害。
弹幕瞬间炸了：
【“真的是千树！”】 【“她怎么伤成这样？”】 【“所以录音不是编的？”】
三文鱼把镜头微微转向她，声音仍然很稳：“这是证人。她现在在警方保护范围内。她愿意说的，由她说；不愿意说的，我们交给警方。”
千树的喉咙滚了一下。
她像是把眼泪咽回去，抬手摘下墨镜。
那一瞬间，所有人都看见她眼角那片尚未退干净的淤青。
“我不是小三。”她声音哑得像砂纸，“我也不是炒作。我昨晚被人当成替罪羊推进房间，今天又被人带走，逼我删证据。”
她抬起缠着纱布的手，指尖微微发抖：“我从会所被绑出来的时候，手机一直在直播。你们想要‘真相’，那就看——”
她把手机屏幕对准直播镜头，播放了一段视频。
画面晃动、刺耳、压迫：狭窄走廊、半掩的门、男人的骂声、玻璃碎裂的声音，还有三文鱼一句冷到发白的——
“我已经同步到云端。”
弹幕像潮水一样冲上来：
【“卧槽……真绑人？”】 【“这不是娱乐圈，这是刑事案件！”】 【“会所在哪？快说！”】
千树吸了一口气，像终于把自己从“被骂的角色”拽回“说话的人”：“我不能公开会所地址，但我可以公开一件事——”
她抬眼看向镜头，字字清楚：
“叫我去总统套、安排媒体破门、准备万能卡的人，跟顾行舟有关。”
周围人群里发出一阵压低的惊呼。
有人开始四处张望，像在找“顾行舟”三个字会不会从空气里走出来。
三文鱼的手机震动，弹出新热搜提示。
【热搜1：#千树称顾行舟有关#】
她还没来得及点开，医院旋转门里突然走出一群人。
最前面的是顾行舟。
他依旧西装笔挺，头发一丝不乱，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点遗憾的微笑，像来处理一场“误会”。
他走到台阶上方，居高临下看着直播镜头，语气温和：“两位小姐，事情闹到这里，就够了吧？”
三文鱼抬眼看他，没说话，只把镜头抬得更正。
顾行舟对着镜头微微颔首，像在向公众致意：“我理解你们受到惊吓，但网络不是法庭。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侵害他人名誉，并干扰正常医疗秩序。”
他侧过头，对身后的律师低声一句：“取证。”
律师刚掏出手机，三文鱼就笑了一下：“取什么证？取你们怎么在医院里堵受害者，怎么逼证人删录音，怎么拿针管想给人再来一针？”
顾行舟的笑意终于有了一丝裂纹：“三小姐，你说话要负责。”
“我负责。”三文鱼抬手，把一张截图举起来——是那条威胁短信：删录音，否则她今晚自愿道歉。
“号码在这，时间在这。”她语气轻得像在念菜谱，“你要不要也顺便解释一下，这个号码是不是你助理的？”
顾行舟的眼神一瞬间沉了下去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，声音压低，却带着明显的威胁：“你把手机关了。”
三文鱼没动。
千树却先一步后退，声音发抖：“别过来……”
顾行舟的视线扫过千树，温润的表情终于褪掉一点点：“千树，你别被人利用。你现在站在这里，只会把自己推得更深。”
千树咬着牙：“我已经够深了！”
她的情绪一崩，嗓音猛地拔高：“我昨晚差点被拍成‘小三’，今天差点被逼删证据！顾行舟，你们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？”
“你！”顾行舟脸色终于变了。
那一瞬间，他像忘了镜头，像忘了体面，甚至像忘了自己在医院门口。
他伸手就要去夺三文鱼的手机。
三文鱼往后一退，手机镜头却精准捕捉到他的动作、他的表情、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凶。
弹幕瞬间疯了：
【“他抢手机？？？”】 【“豪门公子哥当街抢证据？”】 【“这也太失控了！”】
“顾先生！”身后传来一声厉喝，“住手！”
两名警察快步冲出旋转门，直接挡在三文鱼和顾行舟之间。
顾行舟的手停在半空里，指节还绷着，像一只来不及收回爪子的兽。
他缓慢收手，硬生生把表情缝回去：“警官，我只是担心她们情绪激动，做出过激行为。”
警察冷冷看着他：“我们收到报警，你们涉嫌干预刑案、威胁证人。现在请你配合调查。”
顾行舟的呼吸明显停了一秒。
那一秒里，他看向三文鱼，眼神里终于不再是温润与怜悯，而是一种赤裸的、毫不掩饰的恨意。
三文鱼回看他，笑得很轻：“顾先生，你不是喜欢体面吗？”
“那就把体面交给警方吧。”
她说完，抬手把直播镜头转向警察，语气依旧平静：
“警官，我有新的证据链。证人就在这里。”
“也请你们，保护好病房里那位受害者。”
镜头最后一秒扫过医院的玻璃门——
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在门内，隔着玻璃看着这一切。
他的脸色很白，眼神却黑得发亮。
他看着顾行舟，像第一次真正认清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。
也看着三文鱼，像第一次真正意识到：她把自己推上火线，不是为了热搜。
是为了把他从“疯子”的标签里，拽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