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车祸不是意外
夜里十一点，城市像一台不愿停机的机器。
三文鱼坐进车里，关上车门的那一刻，终于允许自己喘一口气。她刚把安全带扣上，手机就震了一下——
警方联系人发来消息：
【已对“沈律”手机做初步提取，存在与顾行舟团队的高频联系记录。你注意安全。】
三文鱼盯着那行字，眼皮跳了一下。
她把手机塞进支架，手指点开三个开关：行车记录、定位共享、自动上传。
【C君：提示：你今晚有高危。对方不会再用“体面”。】
三文鱼低声回：“我知道。”
她发动车子，驶出地下车库，汇入主路。
车流并不稀，红绿灯像一串规律的脉搏。她把车开得很稳，稳得像在刻意告诉自己：一切正常。
直到第三个路口。
后视镜里出现一辆灰色SUV，车灯偏冷，距离不远不近，跟得很“专业”。
三文鱼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一紧。
她没有立刻变道，也没有猛踩油门。她只做了一件事：把行车记录仪的时间显示调到最大，确保任何一帧都带着清晰的时间戳。
乘黄给她发消息：【你到哪了？】
三文鱼回：【在路上。别出门。】
下一秒，灰色SUV也变道，依旧跟着。
三文鱼的呼吸慢慢变浅。
她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路线：前方两个路口后上高架；高架上摄像头多，但也更容易制造“正常事故”。
她不想上高架。
她打转向灯，提前一个路口右拐。
灰色SUV也右拐。
再左拐。
对方也左拐。
三文鱼的心沉到胃里。
跟踪确认。
她把车窗降下一点，冷风灌进来，带着一点铁锈味。她按下语音拨号：“110——”
刚说出两个字，耳机里忽然传来“嘟”的一声断线提示。
信号被干扰了。
三文鱼的手心瞬间冒汗。
【C君：提示：对方准备在“无目击、可解释”为前提下制造事故。你需要把事故变成‘有证据、不可解释’。】
三文鱼咬了咬牙，直接把手机屏幕亮度拉满，按下紧急求助键。
手机发出刺耳的提示音，屏幕弹出：已发送定位。
紧接着，她把车驶向一段有商铺监控的路口，故意放慢速度，像在“等”对方靠近。
灰色SUV果然贴上来，车头几乎顶住她的后杠。
三文鱼的瞳孔微微缩紧。
下一秒——
“砰！”
一记毫不犹豫的追尾。
她的车猛地向前一窜，安全带瞬间勒紧胸口，胸腔里一阵闷痛。
她咬住牙，没有踩死刹车。
这种时候急刹只会让第二下更狠。
她稳住方向盘，缓慢减速，打算靠边停车——至少要让路边监控拍到对方的车牌。
可灰色SUV没有给她这个机会。
对方突然变道，从左侧贴过来，车身像一把钝刀，硬生生把她往右边的护栏挤。
三文鱼的心脏几乎停了一拍。
她猛打方向盘，车轮擦过路面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护栏近在咫尺。
一旦撞上去，她这辆车会像被打开的罐头，连同她一起被挤碎。
“你们疯了吗——”她骂出声，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，只听见血液在耳膜里轰鸣。
灰色SUV再次别车。
更凶。
更干净。
像在执行一个“必须完成”的指令。
三文鱼的脑子极其清醒。
她知道对方想要的不是吓唬，是死亡。
她迅速判断：此刻唯一的生路不是“躲”，是“让对方不敢继续”。
她猛地按下双闪，同时把车往左一带——不是撞对方，而是把自己的车送到一个商铺监控能拍清的角度。
然后，她按下车载语音系统的外放键，故意让紧急求助的提示音持续响着。
刺耳的声音像一把锯，锯开夜色，也锯开对方的胆量。
灰色SUV的车灯闪了一下。
它迟疑了一秒。
就这一秒，三文鱼抓住空隙，一脚油门冲出去，拐进前方的辅路，直奔最近的派出所方向。
身后传来发动机暴躁的轰鸣。
灰色SUV追上来。
它不再别车，它开始直接撞。
“砰——！”
第二下追尾。
第三下。
每一下都像把她往死亡的边缘推。
三文鱼的视线发红，手指却死死扣住方向盘，连指节都泛白。
她看见前方路口有一辆出租车停着，司机正下车抽烟。
她猛地按喇叭，长鸣。
司机抬头看过来，愣住。
三文鱼把车一甩，直接停在出租车旁边，打开车门冲下去，嗓子像撕裂一样喊：
“报警！有人要撞死我！”
司机脸色瞬间变了，烟都掉了：“你、你——”
灰色SUV猛地刹住，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叫声。
车里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在人前下车。
它停了半秒。
然后倒车，调头，像一条突然收回牙的狼，迅速消失在夜色里。
三文鱼扶着车门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后背全是冷汗。
司机已经掏出手机拨号，声音发抖：“我、我报警！你别怕！”
三文鱼看着远处那团消失的车灯，喉咙发紧。
她不怕。
她只是意识到：顾行舟真的要她死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不是陌生短信，是一条来自顾砚舟的消息——
【你在哪？】
三文鱼盯着那三个字，指尖停了两秒。
她忽然觉得可笑。
顾砚舟从来不问“你还好吗”，他只问“你在哪”。
因为位置就是生死。
她回了一个定位。
几乎是同时，顾砚舟发来第二条：
【别动。】
三文鱼靠在车门边，抬头看夜空，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有点想笑。
她欠他一条命吗？
不。
她只是把他欠她的那条命，提前收了一点利息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越来越近。
三文鱼低头看行车记录仪的回放预览——灰色SUV的车牌被泥点遮住，但车尾右下角有一道明显的刮痕，像一条被撕开的口子。
她把这段视频一键上传备份，手指微微发抖，却很稳。
“车祸不是意外。”她轻声对自己说。
“是宣战。”